赵宇文听完鬼婆的话,心里已凉了半截。蛇妖既然要吸人的精气,那她是万万不会救一个人的。即使她愿救,日后也会找着他,吸取他的精气。
赵宇文很害怕,也很好奇。穿越来到这个地方,神秘而又新鲜,比之炒作的八卦新闻还有让人感到过瘾。
赵宇文躺倒在地,一动不动地望着天上的黑云,有气无力地再次听着鬼婆的话道:“她愿不愿救,就要看你的造化了。老娘现在就去,从妖狐的手里,将她抢来。”
赵宇文心想,即使你抢来蛇妖,她也不会救我,你又何必为一个将死之人费劲心思呢?赵宇文想到此节,忙道:“婆婆,我不值得你去为我打拼。我知道大限将至,就算婆婆抢到蛇妖,她也不会救我。”
但听鬼婆的声音厉喝道:“只要有一线希望,我都要想法让你活着。小子,你等着,老娘去去就来。”
赵宇文只觉脚步声一响,再没了鬼婆的声音。
他知道鬼婆害怕蛇妖和妖狐,要不然她也不会白天躲着不敢出来,夜晚才悄悄活动。妖狐制服了蛇妖,妖狐的功力自然不会比蛇妖弱。鬼婆她有危险,她不该去找妖狐。
赵宇文拼命挣扎着,想站起身,却是不能。
他抬头望着天空的黑云,时而暗淡无光,时而浊气顿生,时而云开雾散,时而阴气沉沉,阴霾四野。他没有听到打斗声,没有听到咆哮声,可天空的云彩,仿佛在随着不股无形的气流,变化莫测。
赵宇文心里暗自一惊,眉头紧皱,叹道:“婆婆和狐妖交了手,这场惊心动魄的打斗,能让浮云变幻难料,其惨烈,恐怕难以形状。”
赵宇文躺在坟堆旁,听着狐狸的叫唤声,雀鸟的惊飞声,走兽的咆哮声,融汇成一片。整个大地,山崩地裂,惨绝人寰。
我身在何所?人在何方?
赵宇文不敢想象,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?人世间到底有没有鬼神,有没有妖怪?谁能为他解释,又有谁能揭开谜团?
赵宇文躺在地上,足足经过了三个黎明,黑暗,才见黑云散开,骄阳艳照。
他听到了一个重重的脚步声,振聋发聩。是鬼婆,是鬼婆。鬼婆回来了,鬼婆回来了。赵宇文的心里暗叫。
只要鬼婆回来了,他的心就会安宁,就不再上下起伏,就不再为她担心。
他见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,满身沾满了血污。
赵宇文颤声道:“婆婆,你……,你……。”
赵宇文说着说着,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但听白发老人淡淡地道:“从此,来无影去无踪的鬼婆,便会在世间消失。小子,鬼婆救不了你,只能以毕生的功力,传授与你。”
赵宇文正欲说话,只觉鬼婆的手掌一翻,一只无形的大手,也压住他的天灵盖。他的全身,犹如被开水煮沸一般,由上而下,又由下而上,来回激荡着一股暖流。
赵宇文暴喝一声,将鬼婆震开。他站起身,见鬼婆狂喷一口鲜血。
赵宇文惶急间,奔向鬼婆,将她扶起道:“婆婆,都是我不好,害你受了重伤。”
鬼婆喘了口气,气息微弱地道:“小子,我和妖狐大战三日三夜,不分胜负。可恨蛇妖从背后偷袭,打中老娘的五大要穴,老娘拼死挣扎,回到这里。我……,我……。”
赵宇文热泪盈眶,抱着鬼婆,泣道:“婆婆,你慢慢说,不要吓我。”
鬼婆半晌才喘定一口气道:“我知今日必死,将全身功力传授于你,你快些逃走。七日之后,倘若能遇见洪水漫山,你便能逃过劫数。你…….,你……,快……,快走。”
赵宇文摇了摇头道:“婆婆,你为我牺牲了那么多,说什么宇文也不会走。就算蛇妖和妖狐联合起来,我也要为婆婆报仇。”
鬼婆忙推赵宇文道:“小子,你不能枉自牺牲,你要好好地活下去,将来为老娘报仇。”
赵宇文边哭边道:“婆婆,我不能丢下你不管,要走我们一起走。”
“你们谁也走不掉。”
赵宇文听着漫山遍野的喝声,将鬼婆放在刚隆起的新坟的墓碑旁,怒喝道:“妖狐、蛇妖,我要你们血债血偿。”
猛听鬼婆喝道:“小子快走,老娘拖住她们。”
鬼婆声音甫出,但见两名白衣女子,翩然落下,一前一后,挡住赵宇文的去路。赵宇文见身前一人,便是那晚吸取精气的妖狐,暴喝一声,双手拔起身边的墓碑,朝妖狐扔去。
妖狐见赵宇文将墓碑扔来,冷笑一声,晃身让过,双手向前运力,猛地一推,一股黑云,朝赵宇文卷来。赵宇文见状,大吃一惊,想闪躲,也是不及。正危急间,忽听一声怪叫,鬼婆的身影一闪,接住妖狐一招。赵宇文恰好从鬼婆的胯下溜过,逃过一劫。
妖狐猛力一掌,本想治赵宇文于死地,谁知鬼婆重伤之下,硬接一掌,噗的一声,撞在石碑上,鲜血奔流,奄然长逝。
赵宇文见状,悲呼一声:“婆婆。”身子已朝鬼婆驰去,正当此时,妖狐的手变爪,爪幻化无形,朝赵宇文的心窝抓来。
赵宇文见鬼婆一死,心灰意冷,已存必死之念。见妖狐一招袭来,猛地站起身,双手向内一收,再猛地拍出,掌影密罩,反袭妖狐。
妖狐仰天悲鸣一声,向后退去。
赵宇文望着自己的双手,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出的一掌,竟有如此大的威力。他又斜眼望了望身后的蛇妖,只见她眉目含情,岿然不动。
赵宇文心道:“你既无心吸我的精气,为何还要助纣为虐?”
想着鬼婆身前的一番话,赵宇文奔向妖狐,再度掀起石碑。只听妖狐怒喝一声道:“蛇妖,今日我死,你也会落得我的下场。”
蛇妖听毕,娇喝一声,袂带飘飞,朝赵宇文袭来。
赵宇文不知蛇妖背后偷袭,只觉一股冷风吹来,抵住他的脊梁,一声闷哼,险些栽倒在地。
赵宇文强撑着身体,踉跄几步,拿桩站稳,斜睨了蛇妖一眼。但觉她眼角间,朦胧浸泪。赵宇文大感疑惑,她既出招伤我,为何又表现得不忍?她没有伤害鬼婆,我断然不能将仇恨燃烧到她的身上,可她偷袭我,我万万不能饶恕她。
赵宇文伸手捂着胸口,腥物难闻,一口鲜血,喷了出来。
蛇妖见他喷出鲜血,双手一缩,眉头一皱,吃惊地望着赵宇文。
忽听妖狐呵斥一声道:“贱人,还不趁机杀了他?”
赵宇文朝发声处望去,只见妖狐盘膝坐下,像是在运功疗伤。赵宇文不懂这些,还以为她在那闭目养神。但从她的话音之中,也感觉到了杀机四伏。
赵宇文转眼望着蛇妖,望着她凄楚迷离的身影,望着不点而红的朱唇,望着她白衣笼罩下的躯体,迷人销魂。
她的脸,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。她的心,在为谁颤抖?
赵宇文不懂得眼前这个人形为妖的灵蛇的心,也不懂女人们的心事。
赵宇文再也支撑不住,猛地坐倒地上,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两个女子和鬼婆。南柯一梦?不,这是事实,是令人惊心竦骨的事实,是魂牵梦绕的难忘。
只要蛇妖走过数步,轻轻在赵宇文身上一点,都会断送掉赵宇文的性命。可蛇妖没有动,她站在风中,站在骄阳之下,显得更加美艳。
妖狐以命令似的口吻喝道:“蛇妖,你不杀掉他,将来他也会杀掉你的。”
赵宇文听着妖狐的话,嘴角边露出了一丝笑意。若果蛇妖听你的,那么就是我赵宇文魅力不够,还不足以令一个女子倾心,活着是最大的耻辱。如果蛇妖不听你的,那她不会杀我,就算是死,也心满意足。
赵宇文鄙夷地望着远处的妖狐,他禁不住一阵冷笑,笑声响彻深谷,响彻整片大地。
蛇妖缓缓朝他走近,步履沉重而又有些拖泥带水。赵宇文的笑声更加凄凉,更加痛楚。难怪在二十一世纪,没有一个心仪的女子,和他走在一起。在古老的年代,还是没有人为他倾心。
赵宇文笑得难过,他的笑,仿佛是哭。
深谷中,又响起了一个笑声。那是妖狐的笑,笑得狂妄,自傲,笑得天地为我独尊。两个笑声,充斥在空气里,充斥在山间的没一个地方。
她俘获了蛇妖的心,她才是真正的强者。
赵宇文慢慢的闭上双目,不再看人世间的一切,就当一切都那么渺茫,他的心如死灰。
良久,蛇妖伸出的手,没有动。
赵宇文只觉脸上有股热热的液体,在流动,在他的脸上烧烫。难道下雨了?
赵宇文在生死关头,却突然想看看雨点打在脸上的感觉。
不,那是蛇妖的眼泪。
蛇妖的情泪,滴在了赵宇文的脸上。
赵宇文心潮澎湃,也流下泪来。
忽听得一声巨响,蛇妖的身后,飞来一块巨大的墓碑。蛇妖不及防范,一声娇哼,躺倒在赵宇文的怀里。赵宇文惊慌之下,抱紧蛇妖,仰天长叹。
他睁大双眼,望着远处的妖狐,已变成一只狐狸,地上的淤血,渐渐干涸。是妖狐拼尽最后一丝力量,掀起石碑,打伤了蛇妖。
赵宇文长吁了口气,只觉蛇妖的双手抓紧他的双肩,微弱的气息,吹到他的耳边道:“公子,生不能躺在你的怀里,死终得偿所愿,此生愿遂,请从此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