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三年前。

　　丰州边陲，残破城墙关野外。

　　一片荒凉贫瘠的平原上，此刻正有无数的滚滚狼烟冲天而起，将原本就昏沉的黑云拉得更低！

　　低到几乎要覆盖百里之后，那火光攒动的城墙墙头！

　　震天的喊杀声中！

　　锵锵的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！

　　战场上时不时迸射而出的火花电光，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和腐臭味，充斥着整片天地！

　　“百夫长！”

　　“突厥人又攻上来了，马上就要冲破前线的防守了！这根本就挡不住啊！！”

　　“放屁！”

　　“能挡住！”

　　“前线挡不住，还有我们！”

　　“都给我听好了！我们身后就是丰州城，为了我们的妻子、孩子父母！更为了大唐的王土！誓死都绝不许后退半步！！”

　　“都给老子冲！！”

　　“冲啊！杀啊！”

　　“杀啊！！”

　　“杀突厥！！”

　　与此同时，行刑场。

　　整个长安城百姓惊呆了，战争，距离他们已经很遥远了！

　　自从东突厥被大唐平定，大唐再无大型征战，而灭东突厥一战，距离他们也十几年了，时间远到他们感到阵阵陌生。

　　但眼前的这一幕，却让他们无比痛心。

　　高台上。

　　李世民瞳孔猛地骤缩！

　　他望着光幕之上的画面，听着那熟悉的萧杀怒喊声，竟有种梦回战场的肃萧之感。

　　“关野外，丰州城。”

　　“这是，这是二十三年前丰州那一战！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程咬金也上前一步，瞪大眼睛惊骇道：“没错！”

　　“二十三年前，突厥寇关！”

　　“那一年，丰州差点被攻破，等到我率领的援军抵达时，只剩秦牧一人独守城池！战后更是获得陛下亲笔题字‘匹夫之勇’！”

　　“那一战，是他的成名之战啊！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秦牧的，成名之战！

　　程咬金的声音略显沙哑。

　　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赞叹与钦佩，只不过那钦佩中之中，更多的却是惋惜与悲痛。

　　此刻。

　　尉迟恭似乎也回想起了当年的场景，激动的紧握双拳，呼吸粗重！

　　只不过看着看着，他那有些昏沉的老眼中，便闪起了几点与他气质极其不符的泪光。

　　和程咬金一样，惋惜且又悲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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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高台下。

　　百姓们更是早就看呆了。

　　尤其是听到的程咬金的讲述后，更是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光幕一眨不眨。

　　这就是秦牧的封神之战？

　　原来，边关的战神传说，说的是秦牧？

　　他是英雄？

　　可是当时的他只不过十四五岁，而且身形孱弱手无缚鸡之力，他是如何能战斗的最后一刻的？

　　假的吧！

　　想到此，人群中顿时便响起了几声疑惑：

　　“大人说秦牧是英雄，可是秦牧人此时尚且不过少年吧，能有何等的战力称之为战神呢？”

　　“是啊，十四五岁的娃娃，怎么也不可能的战的过那些突厥匈奴吧！”

　　“这些问题一看便知，只是秦牧人呢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此番言语刚一落下，现场的议论声都小了许多。

　　秦牧还没有出现。

　　所有人都仰头看着光幕中的画面，期待着传说中秦牧的身影出现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画面中。

　　“杀啊！”

　　“冲啊！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嗡鸣的喊杀声中。

　　一个身穿残破甲胄的少年，正抱着一柄占满了血迹长剑满脸惊容的怔在原地，恍惚间，浑身止不住的在颤栗。

　　耳边是百夫长炸响的怒吼声，粗旷而又决绝。

　　身边的士兵们嘶吼着，挥舞着兵器，不断的从他两边略过！

　　呼呼卷起的劲风中，裹挟着的浓烈土腥味和血腥味，无不都在刺激着这个少年那脆弱而又不堪一击神经！

　　在所有人都在冲锋的时候，只有他格格不入的站在哪里一动不动，突兀又乍眼！

　　他双眼无神，双股战战。

　　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般惨烈的场面，第一次见识到战争的残酷……

　　他想要动。

　　但是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！

　　两条腿虽然再颤抖，但却如同踩进了泥潭一般，沉重无比，难以挪动分毫！

　　甚至连瘫倒在地都有些力不从心。

　　惶恐，无助，惴惴不安充斥着少年的整片脑海！

　　但就在此刻！

　　“秦牧！”

　　“你他娘的站在那着干什么，给老子冲啊！”

　　“你要是不冲，就是逃兵！信不信老子当场斩了你！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少年秦牧耳边突然响起了滚雷般的怒吼声！

　　惊慌转头。

　　只见一脸狰狞的百夫长正飞快的朝他冲来，猩红的虎目死死的盯着他！

　　刹那间，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！

　　看着百夫长手中闪着森然寒光的长剑，少年只觉浑身一颤，脊背头皮瞬间绷紧！

　　会死！

　　真的会死！

　　看着百夫长的充斥着羞怒的眼神，他相信要是自己再不动的话，百夫长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！

　　他才刚穿越而来，他还没搞清楚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！

　　但好像自己就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？

　　还是死在自己人手里？！

　　为什么会这样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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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不！

　　不能这样！

　　我不想死，我还不想死！

　　突然！

　　秦牧的心底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！如同发了狂的野兽一般，疯狂的冲击着他大脑中的每一根神经！

　　‘噔噔噔！’

　　他动了！他的腿终于能动了！只是他这突然的动作，扰乱了原本士兵冲锋的路线！

　　‘砰！’的一下，他被撞倒在地。

　　怀中的长剑飞出去半米，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的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痕！

　　“啊！”

　　秦牧痛呼一声！

　　抱着胳膊蜷缩在沙尘中，险些被冲锋的士兵踏在脸上，距离最近时，他都已经感受到了强劲的气浪拍在了他的脸上。

　　但对于秦牧的遭遇，百夫长却没有半分的同情，依旧长剑相指，怒吼着让秦牧别像个废物懦夫一样！快点爬起来！

　　吼声中，百夫长已然来到了秦牧身前。

　　长剑斜指！

　　居高临下的他，给了秦牧两个选择。

　　要么冲锋陷阵，战死沙场，要么就屈辱的死在他的剑下，成为万人唾骂的逃兵！

　　但这对于秦牧来说，就只就是两相径庭的艰难选择！

　　前世的他，战争也只在书本上看过，别说杀人了，他就连一只鸡一条鱼都不敢杀。

　　但此刻，他却要在顷刻间做出抉择，是自己去杀人，又或者被人杀……

　　难！

　　太难了！